4.
荆轲坐在马车上抽打着健壮的马匹，驱赶着马儿向咸阳的方向前进。
秦武阳紧紧抱着太子丹所赠的长剑，整个人蜷缩在动荡的车厢里，倚靠着硌人的金银财宝。
就在不久前，负责驱车前进的技术熟练的老马夫被荆轲抹了脖子，抛尸荒野。
荆轲口齿不清地哼着小曲，嘴里叼着根路边不知名草本植物的茎条的他似乎心情不差。
“都安排好了么？”荆轲头也不回地问道。
“都安排好了。”回答他的秦武阳首次开口，声线却低沉嘶哑得像个老叟。
“呵。”荆轲冷笑出声，冷漠的面容全然没有当初颓废无力的模样的影子，冷冽如三尺寒芒出鞘的气质，那是真正的暗杀者才具备的獠牙。
“燕国？太子丹？”荆轲眯着眼眺望已经近在眼前的咸阳城，在炽热的阳光下，那冰凉厚重的城墙显得分外阴森。
“不过是我兄一扫天下的垫脚石罢了。”对那些所谓兄弟情谊嗤之以鼻的他，冰冷得就像是择人而噬的饿鬼。
“大人所言极是。”秦武阳看着荆轲的侧脸，笑着低声赞叹。
荆轲别过脸去，脸上那副可怕的表情直到入关为止，都未有丝毫改变。
将旅舍马车打点完毕，荆轲在秦武阳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秦国王都，见到两人的适从和官僚无不跪拜行大礼。
原因无他，两人的腰带上，都系着秦王嬴政颁发的使者令牌，那是极位高权重者才能拥有的。他们只在当朝宰相赵高身上看到过一样的东西。
在王城兜兜转转，终于抵达腹地戒备森严的行宫，秦武阳笑着退下，不知所踪。
荆轲盯着这地处广大皇城偏远一隅的王城，秦王狡诈多疑的手段从中可见一般。
荆轲深吸一口气，按耐住在胸膛澎湃汹涌的杀意，反复确认过藏好的匕首的位置，那冰凉的金属触感给他带来了些许镇定。努力地把繁杂的心绪抛诸脑后，随后迈开步伐，推开了那扇隔绝了他与仇人的大门。
“参见大王。”在瞥到人影后头也不抬地双膝跪下，额头紧贴冰凉粗糙的地面，额头冷汗直冒的荆轲毕恭毕敬地趴在地上。
“免礼平身。”威严雄浑的声音自大殿深处传来。荆轲闻言站起身来，仍低眉顺眼不敢直视那人。
“荆卿今日为何如此拘谨？”
察觉了嬴政的疑惑和猜忌，荆轲直起身来略施一礼，应道：“燕地极重礼数尊卑，臣下也受其影响而至如此，还望大王莫怪。”
“无妨。遣你入燕时日已久，先前你派来使者，说是那太子丹要以你为计，行刺本王，此事当真？”
“确有此事。姬丹软弱无能，优柔寡断，燕地积弱，军备空虚。臣下设计劝死叛将樊於期，并诈取其头颅作为觐见信物。”
“很好。”王座上的男人满意地点点头，“伐赵破燕，对我大秦而言不过小试牛刀。届时你当朝行刺于我，一旦取得大义名份，挥师易水攻占燕地便不过弹指吹灰。”
“预祝大王一统天下，万民归附。”
嬴政闻言挑了挑眉，他印象中的荆轲可不会说这样文绉绉的祝词。
“赵高，你且出来与他相认。”
话音未落，便从幕僚间走出一宦官模样的中年男人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，生就一副贼眉鼠眼。
“早闻荆卿之名，武勇冠绝天下，今日得见，当真名不虚传。”
“丞相说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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